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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的記憶里裝著故鄉(xiāng)和童年,那是我們取之不盡的文學源頭

來源:光明日報 作者:包倬 責任編輯:趙鐳餉
2025-07-23 13:22:19

像涼山一樣文學

■包倬

“我出生在這里。這個事實像看定的婚期,不可更改?!蔽以谏⑽摹冻霭l(fā)之地》的開篇如此寫道。關于人與故鄉(xiāng)的命定,我原本想到的形容是“像閃電一樣不可更改”。這是哪個詩人的句子?忘記了。

前文中的“這里”,指的是涼山。涼山彝族自治州,或者大涼山。但是并沒有一座山叫涼山。之所以如此命名,大概是取其凜冽寒涼之意。在彝族創(chuàng)世史詩《勒俄特依》中,有雪族十二支的傳說。落雪的地方,當然寒冷。而6.04萬平方公里的面積,也算得上是大。另外,我們在“涼山”的前面加上“大”,這樣的自信來源于這片土地。有高山任駿馬馳騁,有天空任雄鷹飛翔。至于地上,火塘邊,是我們的世代傳說。那是一個族群的過去、現(xiàn)在和未來。

群山連綿,與天相接。早年,我的故鄉(xiāng)定是鳥獸的天堂,天上鷹飛過,地上奔跑著狼、豹子、狐貍、麂子、獐子、野兔……當然還有被人們隨便賜予名字的花草。這里啥時候有了人煙?沒有記載。怎么來的?眾說紛紜。這是人們?yōu)榱朔毖苌⒍挼玫募覉@。松濤蕩漾,山風陣陣,一切亙古,又有著細微變化。人煙稀少,一個家庭便是一個世界。父親為王,母親為后,孩子只能俯首聽命。

波蘭作家奧爾加·托卡爾丘克在《太古和其他的時間》里寫道:“太古是個地方,它位于宇宙的中心?!睂ξ覀儊碚f也一樣,出生的地方就是“世界中心”。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感覺,不是出于一個作家的自信,而是隔絕。你想,峰巒疊嶂,山外有山,而我們的家園像大地上的牛皮癬,就這樣被固定在某個稍顯平坦的地方。我曾經站在故鄉(xiāng)對面的山上拍過一張老家的照片,看了半晌,內心荒涼,寫下四個字:百年孤獨。

我已離開涼山20余年。而曾經,我以為自己一生走不出深山,像我的祖輩那般,被一根無形的生活之繩套住,在那片土地上,兜兜轉轉過一生。若是那樣,也無妨。人間事,時也,命也。我童年的小伙伴們,如今大多還在鄉(xiāng)村,有的已經歡樂地做起了爺爺和奶奶。想起他們,不無感慨。

▲冕寧印象(油畫) 屈昌明繪

少小離家,時常想起在故鄉(xiāng)度過的童年。正是在這一次次的溫習中,過去得以封存,并在某個思鄉(xiāng)的夜晚復活。那些場景,朦朧、黑白、無聲,如云霧,如風影,有著文學的質地。文學是關乎生命的藝術,而生命始于故鄉(xiāng)。

降生于世,如種子落地。生在涼山,就是落在了石頭上。多年以后,我聽一首歌唱道:“草籽子撒在遠路上,硬過了石頭才發(fā)芽。”那一刻,像一塊石頭擊中我胸口。這世間的高寒貧瘠之地,可以寸草不生,但不可以不活人。生命的堅韌勝過萬物。西北西南,都一樣。

8歲那年,我步行7公里去上學,只為識得幾個字。對上學這事,我們的目標樸素得感天動地:會寫自己的名字,上街別進錯廁所,會算賬。我從那時就知道,“字”是有重量的,可以揣在心里,一旦習得,能讓生命變得沉甸甸。我爺爺講過一個故事:說村里有個不識字的人,某夜,鄰居說,你幫我打著火把,我要寫一封信。他照做了。結果,鄰居寫的是對他的訴狀。這個殘忍的故事,一直告誡我:千萬別做那個舉火把的人。于是,我待文字如親人。

上學的路線呈V字形,上坡、過河、下坡。放學回家的路線也是如此,占不到半點便宜。學校在一個高坡上,群山里的白房子,紅旗高高飄揚。我們這些小土豆,從四面八方趕來,破衣爛衫,蓬頭垢面。很多人上著上著就退學了。不是因為學會了,而是路太遠,太累。再說了,家里有活需要干呀。人長到十一二歲,算半個勞動力了。

可不上學怎么辦?千里路,萬重山,輟學就只能重復祖輩的生活。山外并不全是山,還有超乎我們想象的生活。所以,這學不光要上,還要竭盡全力。

12歲,我到了縣城。與家相隔幾十公里,卻已是另一個世界。這是一個漢語的世界,它像我一樣正在成長。20世紀90年代初期,中國所有的縣城都差不多。從歷史中走來,灰頭土臉,卻又在改革春風的吹拂下信誓旦旦。這里,連風都不一樣了。鄉(xiāng)村的風是清涼的,而縣城的風里除了躁動,還有外地人的口音。

仿佛一夜之間,外地人乘風而至。使出渾身解數(shù),掏你的錢包。他們像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·馬爾克斯筆下的吉卜賽人,把我們那個深山里的縣城當成了雜耍舞臺。大開眼界。今天,他們在路邊支上服裝攤,叫賣大減價;明天,縣城里就有了第一家KTV,歌聲鬼哭狼嚎。耍猴的、翻跟斗的、模仿明星唱歌的,看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。電影院人滿為患,錄像廳通宵達旦,流行音樂飄揚在大街小巷,每一句都能唱出我們的心聲。

我在縣城想起父母,熱淚盈眶。他們還在土地上勞作,汗流浹背。他們只有渾身的力氣,以及對子女未來的希望。而我的未來在哪里?只能是書本里??晌曳置饔X得,那些課本就像故鄉(xiāng)的石頭,冰冷,堅硬,難以咀嚼,更遑論下咽和消化。好在這世界,還有課本以外的書籍。

另一個世界向我敞開了大門。它與眼前世界相比,更廣闊,更繽紛,遙不可及又觸手可及。那個世界不只眼前所見,還直指人心。莫泊桑、普希金、福樓拜、魯迅、金庸……如雷貫耳的名字,他們用文字在紙上,為我搭起一座又一座迷宮。一頭扎進去,忘記饑餓和迷茫,我是誰?誰是我?我是我讀到的所有人。原來,文學是種分身術。無數(shù)個我,存活于紙上,過著另一種生活。

讀久了,便想寫。寫什么?寫下我的故鄉(xiāng)和童年。那時我已離開涼山,顛沛流離。新世紀來臨,世界進入網(wǎng)絡化時代。蠢蠢欲動,欣欣向榮,所有人都在暢想著未來。就像一首歌里唱的:“輕松一下,Windows98。”于是,開始寫吧。

我行走于一個又一個城市,居無定所,我的文學正是始于這種動蕩。離開和成長,讓我無數(shù)次懷想故鄉(xiāng)與童年。而這兩者,正是文學的種子。先是我,再是我們,如魯迅所言:“無窮的遠方,無數(shù)的人們,都和我有關?!?/p>

▲彝家新寨(油畫) 羅松繪

面對時間即過去、現(xiàn)在和未來,以及世界即故鄉(xiāng)和他鄉(xiāng),有話要說。這是我寫作的初衷。就這么蹣跚學步,跌跌撞撞。2002年,我發(fā)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說,寫的是父親送我進城上學。情節(jié)當然是虛構,但情緒是真實的。虛構就是撒謊,撒謊需要細節(jié)。這是小說之所以讓人“信”的關鍵所在。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在這條路上走多久,但我知道它能撫慰我,讓我在無助中生起希望。

在異鄉(xiāng),一個人面對茫茫黑夜。閉上眼,我便回到故鄉(xiāng)。神話、民間故事、奇聞軼事、鄉(xiāng)間奇人、貨郎、巫師、土司、地主、鄰居、祖先、父母,以及我自己,無一不是寫作的素材。我讀《百年孤獨》,會心一笑,這樣的故事,我從小便聽說;讀《燃燒的原野》,倍感親切,胡安·魯爾福所寫的,不就是我們村的那些事?閱讀是激活,也是提示,它為我的生命賦予文學色彩。

我從不擔心寫什么的問題,而需要解決怎么寫。面對一座金礦,我無法將整座礦山搬回家,所以只能做一個礦工,一錘錘敲打,一寸寸掘進,起早貪黑,風雨無阻。所以,文學真是煉金術。從金礦到金子,從現(xiàn)實到虛構。金礦不能等同于金子,正如寫作不是照搬現(xiàn)實。但這兩者又有無限關聯(lián)。是霧中風景,也是心理世界。

確實,對寫作者來說,涼山是富礦。你隨便下鄉(xiāng)走走,就能收獲一籮筐超乎想象的故事。隔絕,讓這片土地保留著人類少年時的特質。它是神秘的、獨特的、天真的、深情的、悲傷的,又是寬闊的、嘹亮的、堅韌的、激烈的、疼痛的……人是大地的產物,最后也要歸寂于土地。人也是流動的故鄉(xiāng),是故鄉(xiāng)塑造了人。

人與故鄉(xiāng)的關聯(lián),在寫作者身上尤為明顯。像我這樣的背井離鄉(xiāng)者,當我開始寫作,就是通過記憶重塑故鄉(xiāng)。我把那個紙上的故鄉(xiāng)叫阿尼卡,它在現(xiàn)實中真實存在。在這虛實之間,我面對的是兩個故鄉(xiāng),兩種生活?,F(xiàn)實已經發(fā)生,而虛構正在發(fā)生。我希望自己的虛構,在現(xiàn)實之上,是對現(xiàn)實的彌補與希望。一個屬于我的烏托邦。

我從記憶的湖里撈起往事,像一個淘金者。擱置、甄別、想象、打量、變形、組裝,最后成為一個作品。它有故鄉(xiāng)的精氣神,有故人的言談舉止,但又不是那個人。他是新的,又是舊的;屬于過去,也屬于現(xiàn)在和未來。一個個人物在字里行間生活著,人生一世,故事而已。

這些年,我對文學做過一些粗淺的思考。文學是多維度的。它既有外部世界的寬廣,也有內心世界的深邃。我們的記憶里裝著故鄉(xiāng)和童年,那是我們取之不盡的文學源頭。我無數(shù)次引用過以色列作家阿摩司·奧茲在長篇小說《愛與黑暗的故事》里的話:“對于作家來說,自己身在哪里,哪里就是世界中心。”

我深以為然。

(作者:包倬,系云南省作協(xié)副主席、《滇池》雜志主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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